梳篦往事,簪别流年,曾经的栀杆桥头,构筑着两岸的繁华似锦,苍月当空,桨声、风声与劈竹声相映衬,黄白色的灯笼下一柄柄玉色的梳篦辉耀着月色,不负那一句“宫梳名篦,情同伉俪;延陵特产,花开并蒂”的歌谣。极富盛名的常州特产梳篦,亦是能工巧匠代代延传至今的宝贵手艺,尽管隋唐西郊八景之首的篦梁灯火不再,然而逐渐融于新时代的梳篦制造手艺,仍在都市的角角落落打磨着古朴的精致。
抱着对梳篦制造手艺的探究之心,我们寻访了常州梳篦博物馆。进入八月后,炽热的阳光没有消减一丝丝暑意,偌大的天空装满了盛夏滚烫的心潮,不知不觉便让人失去了行动的勇气。进到车间,炎热的气息又浓了一分,封闭的空间,没有冷气的降温,径直被阳光加热着,嘈杂的打磨声更是从听觉上多生出些燥热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手艺者们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静心雕琢着手下的竹片木片,已经有些难忍热浪的我们不免心生敬意。
作坊内的手艺人不少,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者,一位老爷爷迎上我们,向其表明来意后,老爷爷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老人姓张,从十五岁起便从事梳篦的制造,至今已有五十余年,出自他手的梳篦细数来已是遍布常州到上海各片城市。张老手艺娴熟,但当问及一些具体步骤时,尴尬的表示自己已经是手头的熟练工,没办法口头介绍清楚,话毕便回身刻起了梳齿。
向张老道谢后,周边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我们的到来,一位正在雕饰梳篦花纹的老奶奶便招呼着我们开始边做边说起自己的经历。和张老相似,老奶奶从小接触梳篦的编制,至今少说也从行六十余年,对梳篦的制造也甚为了解。从她的讲解中我们了解到,从开料到成品,一把木梳需经过28道工序,而一把篦箕则有72道半工序之多,其中极为讲究的雕、描、烫、刻、磨等工序需经传统工艺制作方法方能完成。整个制作工序从选材开始都是人工,其中最为复杂的工序便是一开始的打磨工作,梳篦一般以竹、木为材料,表面通常粗糙可塑性差,于是工人们需要持续打磨一个小时以上方能用以编制,耗时耗力的这道工序也决定着之后的齿刻与表面雕琢是否能顺利进行。
梳篦一词,是梳与篦的总称,其中齿疏为梳,齿密为篦,梳用以顺发,篦用以除垢,自古来人们依赖着梳篦整饰着妆容,汉风唐韵隐隐都经以梳篦的打理。而往往能享用梳篦的都是宫中贵人,梳篦也从日用品逐步演化成文化与艺术的工艺品。舞于梳柄的龙凤,烟云锦缎披身的舞女,印刻着古老岁月物语的文字都成了梳篦的纹饰,极其考究的外观无不透露出制作者潜心雕琢的身影,在竹香溢满的齿面倾吐着心绪。
当初从事梳篦制作的手艺人们多是一时的喜好使然,坚持至今无不历经数十载而未曾松开手下的刻刀。当问及现下手艺发展现状时,老者只是淡淡说道,梳篦不像其他的手艺如今淡出了人们的印象,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声依旧远播,因其精致的外观、优良的做工以及一定的实用价值,流行于旅游纪念、艺术品展示等舞台。虽然是保持着一定的知名度,老者依旧担心着后继人才断流的问题。当老一辈的手艺人失去灵活的指尖、打磨的气力时,失去制造者的梳篦,仍旧会逐步跌入遗产遗失的境地。作为一项纯手工的艺术品,无论是选材、打磨还是雕饰,要求都十分严苛,对于手艺人的培养耗时耗财,归根结底需要文化建设偏重于人才的培养,为手艺输入新鲜的血液,老师傅领进新人从经验与态度上做到双面的传承。同时创新依旧是传统传递香火的不变法则,新的纹饰代表着艺术形式的革新,新的半机械化制造方式代表着手工业的突破,新的国际交流平台代表着不同文化认知间的跨越。曾经大作坊内的火烧火燎,改变的是古老的法则,不变的是手艺人融入感情的一描一刻。
作为常州的代表,中国传统手艺的代表,梳篦如同文化的锯齿,一层层梳理着文化的发丝,挑动着古朴的情思,在楼层的风涌中道着流年,飘向期望着的远方。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