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冬天的一个夜里,一个28岁的青年急如星火地奔跑着,他要在12点钟之前到高考招生办公室去报名。幸好,还有几分钟,他一边擦着满头的大汗,一边急急忙忙地填表。他叫陈圻,报名点的同志已经认识他了,因为他已经跑来了三次,这次总算报上了名。报名点的同志不解地问他:你都那么大年龄了,又有现成的工作,何苦要考大学? 陈圻只有苦笑。多少年了,做梦都象上学读书,梦却一次次破碎了。初中时,陈圻参加全国中学生作文竞赛并获了奖,同学都以为他将来能当作家。高中时他特别喜爱物理,又想当物理学家。可他隐隐感到,像他这样家里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和海外关系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光明前途的,尽管他品学兼优,还是班长。 1965年,陈圻和他们实验班的同学,提前一年高中毕业,参加了高考。高考录取通知书却一直没有等到。他后来才知道,因为父亲复杂的社会关系,他是不可能被录取的。当年德高望重的老校长曾经亲自跑到省招生办,理直气壮地问:为什么这么品学兼优的学生没有被录取?可在当时巨大的政治压力之下,老校长也爱莫能助。 意志坚强的陈圻没有倒下,他来到铁路上干起了临时工。铁路上的活对于一个身子骨还没有发育好的少年来说非常苦、非常重,可他看到铁路工人干得那么带劲、那么快乐,不禁受到感染。白天他拼命干活,晚上一觉睡到天亮,这倒也是一种幸福。 像陈圻这样的“黑七类”子女连在铁路上干活的资格都没有。1966年,陈圻和这样一些“黑七类”子女被迫到农场劳动,并受到“文革”的无情冲击。带有“原罪”的陈圻无论到哪里,都逃不掉被批斗、受歧视的命运。批斗完了就是脱胎换骨的劳动。艰苦的劳动已不算什么了。最苦最累最脏最臭的活陈圻都干过,甚至艰苦的劳动也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希望、唯一的自由了。就这样,陈圻还在如饥似渴地读书,有好的书还借来在小油灯下一字一句地抄。在那黑暗混沌的年代,通过这样“与智者的谈话”,陈圻度过一个个漫漫长夜,心中始终燃烧着求学的火花。 1973年,透过层层屏障传来了消息:大学要恢复招生了这一下子勾起了陈圻那令人心痛的梦想。他翻箱倒柜找出了过去的课本,夜以继日地复习着。可是打听来打听去,原来是选择工农兵学员。像陈圻这样灰不溜秋有尾巴的人那是连想也不敢想的。陈圻那渴望上学的心又一次被冰冻起来。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的喜讯传来,怎不令人欢欣鼓舞。可总有一些极“左”的人看不惯,他们就是要千方百计地阻挠像陈圻这样“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报名,虽然中央有政策允许报考,他们就已年龄超龄的理由来卡。陈圻到处询问,到处求人,奔波了几天,终于报上了名,而且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下考出了好成绩,招生办的朋友告诉他,他的分数是第一档的。但还是有人以政治条件和年龄太大为由,压下了他及同样的一些人的档案,使他和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只能进入地区师专。 历经磨难、屡遭挫折的陈圻理想不灭,他孜孜以求,发愤读书,又开始了新的奋斗。 1985年,已是36岁的陈圻顽强拼搏,终于考上了浙江大学研究生,圆了他几十年的求学梦。 经历了曲折坎坷的求索之路的陈圻,现在已是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工商管理专业特聘的首席教授,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